而三个伙伴……
躲躲藏藏了十几天後,男人送受伤最轻的孙刚去河北投亲。剩下的两个,在越来越紧的抓捕中,依旧生活在黑暗里。
「这不是办法呀!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一天……得想办法!这不行,那也……看来,最好的就是去外地。可是……那得有钱呀!而且还得有足够的……那上哪去才有足够的?「
突的一个念头在男人的心头转过。「对,就这麽办!」
作出决定的男人再也躺不住了,他从床上爬了起来,飞快的穿好衣服,拉开二姨家的後小窗——一跃而出,连窗户也顾不得关,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……
*** *** *** ***
两个睡眼朦胧的家伙突的清醒了,男人所描绘的美好前景着实叫人兴奋,如果能成功的话,这躲躲藏藏的鬼日子也算是出头了。『四』拼命的搓着手。「我就说嘛,你小子一定会有办法的。昨天我和丰丰说,他还不信……」
男人拉过『四』的手,打断了『四』的激动。手上、身上的伤口不见了,结痂後又褪去的地方,只留下狰狞的印痕。野孩子骨血里有着惊人的恢复力,在没医没药,每天还要躲躲藏藏的他俩,在事後的第八天,男人就找人替他们拆去了刀口上的线。一个多月後,『四』的手也……
其实,那才是男人最担心的。
「如今,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!」
三个男人在这一年,最大的白丰十九岁,『四』十七岁,李平十六岁。他们在这一晚谁都没睡,他们反复的说着计画的每一个细节,一遍又一遍的憧憬着美好的未来。在天快亮的时候,男人回到了家,心中澎湃的他一刻也平静不了!
天,终於大亮了。男人开始为计画做着最充分的准备。
本来是要在今天晚上就开始的,可到了下午四点多钟时,天下起了雨。雨似乎在考验三个伙伴的耐心,这一下,就是到了第四天的早晨才停。满地的积水,让路很不好走,可这并没有浇灭男人心中的火,很快,他和伙伴们汇合了!
按当时说好的,男人准备大部分工具,两个伙伴因为不方便出去,只准备了一小部分。男人认真的检查着,在确定没有疏漏後,他们等着……
天黑了下来,正准备出发时,『四』却不见了,这让屋里的两人打起了转。一个小时、两个小时、三……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,『四』出现了。看着两张要吃人的脸,『四』朝後驽驽嘴……
是驴车!
一片惊讶後,三个伙伴都笑了。
驴车在夜色里把闪闪的灯火抛在了身後。呼吸着潮湿的空气,『四』哼起了歌……
驴车在草原上走了三个多小时後,男人跳下了车。他向四周仔细的看着,一会儿,他说道:「我们到了。」三个伙伴把驴车上的东西都拿了下来,将驴车卸了,把毛驴拉到一边栓好。然後,他们支好车身,就着车,搭了个简易的帐篷。躺在帐篷里,伙伴又在等,不过,这次是在等天亮。
草原上的早晨清爽宜人,男人领着他的两个伙伴快速的走着。他们翻过两座山脊,男人停了下来。站在山梁上的他,静静的朝脚下看……
这里,他曾经来过。
那是他十二岁那年,男人、姥爷和四舅,他们赶着马车从这道山下经过。姥爷指着这座山告诉他,这山任谁也不能小看它,因为它是一条旱龙!那是龙头,向东的是龙尾。这有了龙,就得有凤。在这条龙的身後,就是凤凰……
说着,他们来到现在男人站的地方。这里仍旧是龙山的一部分,只是山到了这里就凹了进去,从远处看去,就象一把高背的座椅。而姥爷的话也就到此就停了,他一瞬不瞬的看着这,直到马车转过了山弯。
男人的心也在动,对风水阴宅很有些了解的他知道,这就是传说中「龙脉」的「穴」!平息下心情的男人却没压住好奇,不久,他就拿着罗盘回来了。一切如他所想,但在他找出「穴心」、翻看土质时,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主人。那一刻,男人在这里站了好久!
那今天?今天他和伙伴们是到主人的家里来看看,这个主人会为他们准备些什麽?迷就在今天了!
他们来到男人做过标记的地方。男人拿出罗盘,以步代尺,一步一步的量了起来。横竖几次後,男人面向东南,脚在地上用力一拧,「就是这了!」男人轻轻的说道。早就等不及的『四』和白丰,拿着铁锹「哗」的围了过来。
「『四』,你先回去,把我昨天说的东西都拿来。」男人接过『四』手里的铁锹,吩咐道。
『四』领命而去,男人和白丰干了起来。
『四』回来时,男人和白丰已经在地上开好了一个长四米、宽约五十公分的槽。见『四』回来,男人把锹递了过去,『四』大干了起来……
天色渐晚,槽道也挖下了约五米。男人仔细的看着挖上来的土。土已经是白白的细沙土了,怎麽还……?男人苦思着。
突然,男人跳了起来,呀呀的!古人的尺比现在用的短,难怪挖这麽久还不行,原来是挖过了!醒过来的男人把满头大汗的白丰叫了上来,自己下去了……
天黑了下来,正在向回挖的男人手中的锹也碰到硬硬的……男人压住心中的激动,快速的挖了起来。不一会儿,一座石门露出了本来面目。男人叫『四』把钢釺和锤子递了下来,他一下、一下的打起了炮眼。填好炸药,男人开始装雷管和引线。他为了防哑炮,装了两个引线。两个引线一个稍长一点,如果第一个没有引爆,第二个也会……
点燃引线,爬上来的男人拉着伙伴离开了危险区域。
十秒钟後,「轰——」的一声闷响在空寂的草原上回荡。一切都静下来时,草地上是三个疯跑的男人。
手电的光影下,一堆碎石静静的散在坑底。男人拉住心急的『四』,从包里拿出一团沾了煤油的棉絮,点燃、扔了下去。坑底,燃烧的棉絮象被什麽东西包住了一样,瞬间就奄奄一息了。一会儿,坑底那似已熄灭的火又幽幽的冒起来。腾的,火焰照亮了坑底,一个幽深的洞隐隐可见!……
男人拿出一个小巧的火把点燃,三个伙伴先後……
进到墓室里,男人被惊呆了!这个墓室共有三间,左室与主室相通,右室则被石门封闭着。男人叫两个伙伴在原地等着,自己来到了主棺前。他撬开主棺的小头,爬了进去。十几分钟後,他爬了出来,而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装的满满的大包。
将手中的包递给『四』,男人进了左边未封的侧室。侧室里有两具棺木,男人都依此办理。这两具棺椁里,他们又收获了一大包的……
男人收获完三个棺木後,又在两个墓室里寻着,挑挑捡捡中,男人又装了一大包。「我们够了,该回去了。」他叫着两个还意犹未尽的伙伴。
闪闪的火光里,男人看不清两个伙伴的脸,只见他们不约而同站在那个封闭的侧室旁。「这……」有些犹豫的男人看着黑暗中两双期待的眼睛。「那你俩干吧,我先上去了。」说完,男人扛起了包,钻了出去。
「看我的……」身後,『四』兴奋的声音传来。
墓室外,阴沉的天在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。
『三大包东西,足有一百多件呀!有了这些,不要说……就连下辈子也……是呀,下……』蓦地,男人的心一转,『是呀,我们已经够了。那……做人要有余地,不要……』
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,随即就随着雨水流去。兴奋不已的男人在越下越大的雨里张开了双臂,任那清凉的雨水……
哗哗的雨里,心潮澎湃的男人还在飘。雨声里传来一声隐约的闷响,跟着,男人脚下的土地也随着颤动了一下!突突……男人的心狂跳了起来,一种不祥的预感驱使他转身奔去……
「啊!」站在刚出来的地方,男人傻了。刚才还是深深的坑,现在已经被填平了。
『是塌方!』男人在心里惊叫着,疯了一样的四下里找着铁锹。可茫茫黑暗中,刚才被兴奋包裹的伙伴,早不知把现在用来救命的家伙扔到哪去了。
眼中充血的在寻找未果後,挥起了双手……
不知道这样疯狂的用手挖了多久,已是筋疲力尽,满手鲜血的男人无力的趴在了那里。许久,男人全身抽动,泪水横流。他的手拼命的揪拽着自己的头发,拍打着身下的土地……
雨不知何时停,难道它的到来,就是要见证这鲜活的生命从此无声的远去?
天亮了,早晨的风吹在男人身上,透骨清寒。没有了泪水的男人站了起来,他在附近找来了几块大石头填在坑里,然後用土盖好。男人跪了下来,三拜九扣之後,拿起这用生命换来的包裹,转身走了。
回到宿营的地方,男人放下东西,躺在帐篷里呆呆的出神……
夜悄悄的来临,躺了一天的男人起来了。他套好车,把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全部埋掉後,他走了……
绿色的草原已经被黑暗吞没,闪闪的星光一路同行。夜风吹过,孤寂的男人抖了一下。不论是什麽季节,心真的痛了,你会感到——风中有寒!
……